2015年10月31日，中信出版集团力邀亨利•基辛格携其著作《世界秩序》来华，与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委员傅莹、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黄平、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袁明等同台讨论世界秩序所面临的挑战及演进。在2015京城国际论坛中，92岁的美国前国务卿、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基辛格激情不减，对他认为当今世界最重要的问题——建立一个全球各国参与的世界秩序，谈了自己的看法。以下是演讲实录。

基辛格：主席，袁明教授，尊敬的来宾们，我非常赞赏诸位发言人热情的发言，他们都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我45年以前第一次来到中国，那时候中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我第一次谈的时候向周总理说中国是神秘的国度，但是你想想，其实九亿多人民并没有那么神秘，我们不神秘如果你更好了解我们9亿多中国人民也不会有什么神秘感了。所以每一次到中国来，我都会了解一些新的有关中国的知识。如果总结一下我的经历，我觉得中国伟大之处就是把那些非常客观的东西变成了一种人类的体验。这是中国的伟大之处，我是八二年在中国，那时候中信集团刚刚诞生，当然我早些时候也在中国，那时候街上根本没什么汽车，而且中国的年轻人可能没什么想象，那时候的情况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什么交通堵塞，可能很难想象。但是最重要的事情，也许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但是我觉得你们采取的每一步展示了勇气为中国确定了雄伟的目标。而且实现了一些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七一年我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如果有人跟我说，中国25年以后会变成这样，我说你做梦吧，不可能的，但是确实做到了，确实因为中国对自己的信心，中国的领导人坚信自己的未来。昨天晚上，我跟年轻人一起吃饭，有人问我，未来是什么样的？我说我不知道未来会什么样，但是我也知道大家说在很多方面可能有很多问题，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国外，但是我目睹了中国克服了这么多的困难，所以我坚信，中国将实现现在领导人所提出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两个一百，本着这样的精神我来回答这个有关中国的角色在世界秩序中的问题，我想强调最重要的事情，今天没有人能够知道中国的角色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每个人今天也会知道必须确定中国的角色，在世界秩序中最基本的条件，没有一个国家在这样的情况他们情愿武力不能使用和平方式解决纠纷，现在我们情况变革技术还有军事的冲突，我们看到大国之间的冲突，如果这样继续的话对人类是个灾难，那么参与者是无法从灾难中恢复的。就像一战之后欧洲的情况很难恢复，如果1914年欧洲领导人他们知道战争结束以后欧洲是什么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开始第一次世界大战，习主席把国际挑战定义为创立一种体系，使得潜在的敌人成为合作伙伴。在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多，因此，这一代人有一个独特的任务，就是要实现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我写这本书？我朋友说，因为那时候我在吃饭，有人跟我说，你真的应该写一本书，描述一些当今世界最大的问题，别写历史了，面向未来吧，所以我就写了。我也不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必须在一起努力，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世界秩序，到头来整个的世界参加到创造一个国际秩序当中来。这是非常重要的。罗马帝国当时非常无知，包括中国的皇帝他们非常不了解，在欧洲的一些事件发生之后，包括非洲，实际上他们出现了很多无知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秩序？中国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在过去世界上各个地方各个地区都始终没有连接到这样一个国际秩序当中去，在这个国际秩序各国都可以参加，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在19世纪，欧洲人，欧洲国家组织了一个国际的体系，涵盖了整个世界。

    但是他们这样做的话，却没有得到一致的意见，对世界上主要问题的方面，他们也没有达成一致，因为大家没有清楚的了解，没有人像中国人那么了解当时的情况。所以在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很快在1945年之后，二战之后，美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唯一的一个非常组织有序的国家。然后中国出现了，其他的国家也出现了，出现在世界的发展中国家的阵营当中。但是当时在二战之后的世界秩序又是怎样的？反应了当时的这样一种现实，所以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独特的时期当中，这个时期革命性的变化，一个连着一个。欧洲曾经统治过世界，统治了两百多年之久，欧洲人组织了一个独特的适用于欧洲的组织，一个国家，民族国家，基本上各国的规模都很大，清楚的界定着秩序，而且还有一些法律的准则，确定了各种各样的规则，各种各样的办法，解决冲突的办法。但是世界上没有其他的国家没有其他的地区，他们是完全用同样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亚洲从来没有，这种体系从来没有存在过。中东又怎样呢？也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的一种制度。

    所以现在情况又怎样呢？欧洲的体系，各国都是平等的，民主国家成为一个大的欧洲共同体这个联盟，仍然能够确定他自己的政治作用，欧洲参与了国际的事务，作为各个国家也好，作为一个区域的机构也好，来参加国际事务。在中东，我们有四次革命，起义也好，都是同时发生的。反对现在，现政府的革命还有一些冲突，使一些种族、民族、宗教的团体在已有的国家内产生各种各样的变化，冲突，在他们之间的冲突，包括少数民族和宗教团体的冲突，跨越了国家边界的冲突，试图组织一种地域国的这样一种体系。还有一种冲突，在有一些区域内的宗教团体之间的冲突和其他区域之间的冲突，各种冲突同时存在，所以现在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原则，到底所有这些革命，到底他们是什么样的一种发展趋势？所以在这个方面，我们看到刚才的发言人讲到了他的情况，美国一直是一个这样的一个国家。但是它的组成是由很多很多民族的人组成的，是这样的一种帝国，考虑自己又是亚洲的一部分，又是欧洲的一部分。但是现在它要进入了这样一个时间，所以出现了各种不同变化的事件。  特别是在战后时期，出现了很多变化，美国是处于这样的情况。

    当然了，还有中国。在座所有人对中国的了解都超过我，但是我可以这样说，在45年的时间里，我在过去的45年一直和中国打交道。我看到了三大趋势，毛主席那时候开始的一个时期，实现中国的统一这样一个时期。在他的一个著名的发言中，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布成立，他说了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中国就是要走向前进。然后还有一个时期，改革的时期，在这段时期里面中国进入了国际体系。越来越融入到国际体系当中，同时进入了全球的经济体系当中，任何一个人当时都想象不到在过去这种情况会成为可能，1976年，美国和中国的贸易额比美国和洪都拉斯，中美洲的洪都拉斯的贸易额还少一点。再过20年的时间，仅仅过20年或者30年的时间，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雄踞于全球的经济体中，这是真正了不起的成就。所以这就是改革时期了。

    现在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另一个新的时期，巨大的变化的时期。这段时期也就是两个一百这个目标这个时期，有一些目标比如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或者成立一百年的时候，我们要有一个目标，2021年是一个目标，2049年，一个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年，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百年，两个一百都各自定了目标。当中国实现这两个目标，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会有中国这样强大。但是中国也不会强大到足以统治全球的情况，中国也不会想着这样做所以问题在哪儿？问题就在于世界秩序怎样，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秩序？当然了，到了最后归根结底所有的国家必须参与到世界秩序的创造过程当中来，但是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我认为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这就是我书里讲的观点，中国和美国必须要达成一致，相互理解，双方都要同意，双方都要遵照这样一种做法。世界秩序到底应该如何建立？当然了，做起来难度很大，对两国来说都是很难的。因为历史，他们两个国家的历史如此不同，他们之间的体系又是这样如特独特。

    中国是一个国家，但是从历史上来说，也曾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帝国。现在是一个主要的参加者，参加了这样的一种非常离不开的国家，参与到全球的经济体系中，每个国家都相互连接在一起，每个国度和其他的国家联系在一起，美国基本上也有类似的特点。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是一个国家，但是和欧洲的国家不一样，他吸引了世界所有地区所有国家的人，到了美国创造了一个新的国家，和中国。他是这样一个帝国，他的历史在亚洲在欧洲都有所体现，所以美国人并不是这么想的，有的时候，这也是全球经济体的一部分，美国同样也是。目前来说恐怕是最强的这么一个单一的国家，但是显而易见这种方式这种情况，恐怕会有所改变。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点。中国和美国一定要能够相互理解对方，这是非常重要的。在座所有人都清楚，有一些文化的挑战，摆在我们的面前，摆在这两个国家的面前。在历史的大多数时期，美国从来没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邻国，在整个的历史中，中国从来都不缺非常强大的邻国，美国一直感觉很安全，没有存在外国人去侵略他。而中国的确感觉到有很多外国侵略的威胁，中国经常感觉到。所以这种历史角度，两国的视角是不相同的。历史的大部分时期，美国得天独厚，有各种各样的资源、材料，很丰富，我们也认识到这一点。

    比如说要动员起我们的资源来说，我们得心应手，所以美国有这样的思维方式，每个问题都有它的解决方案都可以解决，所以他们巨大的努力放在哪儿？放在相对短期的问题，这是他们的思考问题的不同点。中国不一样了，所以没有一个问题可以得到最终的解决，每一个解决方案实际上都会马上连接到另一个问题的方案上，因此中国一般来说是这么想问题的，更加概念化的来思考问题，并且总是容易做到这一点，来把两国之间的差距弥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也不打算说，我就能够做一个个人，能够解决所有这些摆在中美两国之间的问题。但是我的确相信，我也同意习主席的话，他的定义也就是说，关键一点在什么？我们要潜在的敌对关系，因为相对势力，相互学习，学习成为合作伙伴，我们的总统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我们大家面对的问题就是要应用这些总的原则，大的原则把它运用在一些具体的情形当中。

    我知道在我自己的生涯中，我非常清楚。我学到很多的东西，都是从我的精力当中学到很多东西和中国领导人的接触中，和他们打交道过程中，和中国的知识界打交道的过程中，当我进入到这样一个大厅的时候，看到有这么多朋友、几十年我认识的朋友，结交的朋友，他们不见得永远在观点上同意我，但是没关系，我们一直同意这样一点，我们有一个共同目标共同的使命，我们必须要努力实现，我想感谢他们，感谢他们对我的关心，感谢他们的宽宏大量。我觉得最难的，我对美国的听众也这么讲，最大的挑战就是要理解中国人是怎么思考的？思考问题的。中国人要理解什么？美国人同样也在学习，有的时候他们把一些战略的想法，应用到一些新的情形当中。但是有时候也遇到问题，世界上永远在发生新生事物，新生事物层出不穷。比如说气侯问题比如说网络问题，比如说核武器的威胁问题，可以摧毁整个人类。我们应该把这些转换成我们共同的任务，我再次感谢大家邀请我参加今天的会议，感谢在座所有人，感谢你们让我学到中国，从中受益，学到这么多东西，在我的生活中在几十年的生涯中学到非常重要的，感到非常高兴，有时候我也不是很清楚，世界秩序的内涵何在，当然我也到最后形成世界秩序我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有一点我知道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使命，在这方面我们可能彼此不同意，但是我们必须永远记住我们的目标何在，也就是说，同来没有一个世界秩序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世界秩序，否则就会摧毁我们大家而且摧毁所有大众，所以我看到了这样一点，我们应该找到一个方式来解决我们面对的问题，像这样的论坛能够做出贡献来贡献我们在这方面的思维，感谢大家，我想感谢刚才的发言人，感谢他们的热情的欢迎，感谢他们的友谊，我们有很多共同要做的事，现在我知道会给我提问题了，傅莹女士我的老朋友，好几十年的老朋友，感谢你们，感谢大家。